嘉兴有个冷仙祠,兵乱之前香火很盛。传说冷仙是个道士,栖身在玄妙观,整天敝衣破履蓬头垢面。得到一点钱就去街上喝酒,醉了又哭又笑,然后偃卧垃圾堆里酣睡。众人都认为他是疯子,无人愿意理睬。

书吏王某接连遭遇变故,损失了不少钱,因此到酒楼闷闷喝酒。忽然看到冷道士从外进来,王某正愁无人说话,就召唤其同饮。道士欣然就座,连喝几杯。

王某问他能喝多少酒,冷道士说:“方外之人,没有其它的欲望,仅仅喜好这杯中之物。居士不要问我能喝多少,就看您能给我买多少。”王某让店家搬来一坛酒,并换成大杯,道士连喝几十杯,面不红气不喘拱手道谢。

王某觉得对方不是普通人,于是刻意接纳,此后经常请他喝酒。遇到事情的时候也向他打听吉凶,道士总是说些无法理解的隐语,事情过后才验证。

两个月后,冷道士对王某说:“多次叨扰,贫道今日也略备薄酒做回东道,请居士黄昏时准时赴宴。”王某问他地点,道士说在城东古庙。

傍晚时王某到达,冷道士站在门口迎接,进了一间僧房,四壁昏黑,并无桌凳。道士从怀里拿出一张纸,剪成圆形贴在墙上,圆纸大放光明,蟾宫桂树若隐若现。又有两个童子从墙上圆月中飘下,落地长大,开始布置房间。

王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,两个童子不知从哪搬出雕龙的桌椅,画凤的床榻,珊瑚屏风,苏绣门帘,琉璃杯、象牙筷,菜肴热气腾腾像刚刚烹制完成。王某大醉,直接躺到床上睡下。

早晨醒来,道士不见踪影,自己躺在僧房的地上,身下铺着一层干草。他恍然如梦,但是呼吸间还带着一股酒气。王某慢慢踱步回家,更加认定冷道士是位神仙。

几日后,王某又见到了冷道士,他委婉哀求:“你我相处日久,知我困顿,如能援手,感激不尽。”道士毫无难色,晚上来到王某家,找了一间静室,在墙上画了一扇门,信手推开,进入一个幽暗宽敞的房子。里面一箱一箱都是大锭的银子,他告诫王某不要出声,随便拿用。王某大喜,尽全身力气拿了几锭。

次日,他拿了一锭去钱铺换铜钱。伙计让他等待,回后堂久久不出。忽然两个捕快进门,把王某押到衙门。

原来,官库被盗,知府下令不要声张,命捕快四处侦查,又悄悄通知各钱铺时时观察。王某不知怎么,没看到银锭上的官府标记。伙计把他拖住,自己从后门出去报官。

王某对知府落泪说:“我是个老病将死之人,手无缚鸡之力,安能入官库盗银?这是玄妙观冷道士所赠。”捕快去了玄妙观,道士并不反抗,坦然来到官府,自承银子是他所盗,和别人无关,银子找回,王某被释放。

道士下狱后的次日,镣铐桎梏毫无损坏,人却不见了踪影。四处缉拿无果,只能上报。巡抚认为冷道士是妖人,派人去龙虎山求助。张真人瞑目掐指,片刻后睁开眼睛说:“不是妖人,我没有办法。库银既然找回,就不要追究了。”

从此,冷道士再未出现,百姓们知道这件事后,自发在玄妙观旁建了一座冷仙祠。

故事出自《解酲语》,是网上的影印本。没找到这本书的介绍,从内容猜测是晚清或民国时期仿聊斋的志怪集,因为水准不高,所以冷门。冷仙的故事很明显是模仿了聊斋里的《丐仙》和《雨钱》,并把这两个故事混编在了一起。下面重温一下这两个故事的梗概。

医生高某无尝救治了一个乞丐。乞丐言称要宴请回报,高某一笑置之。但是乞丐坚持,他把高某拉到高家后园。当时是冬天,本来草木枯槁,白雪皑皑。可是推门进去,却绿树红花,莺歌燕舞,原来的小屋也变成一座豪华的房子,山珍海味摆满桌子。

两只人一样大的蝴蝶负责摆放餐具,又变成两个美女跳舞劝酒。高某心旌摇荡,把美女搂在怀里。美女一下变成了夜叉,眼睛吐出眼眶,牙齿露在唇外。高某惊慌战栗差点跌倒,乞丐用筷子敲敲夜叉的牙齿,夜叉变成蝴蝶飞走了。

酒后,道士又带着高某飞到空中,看到一棵大树,树下一个女子正在捶洗衣服。高某呆呆观看,女郎发怒,用捣衣棒击打他的后背。乞丐急忙把他拉走,回去后衣服发出一股香气,非麝非兰,终生不散。

《雨钱》的故事里讲,滨州某秀才读书时有个老翁敲门,自称是狐仙,倾慕书生的高雅特来拜访。秀才和老翁成了朋友,谈诗论画非常融洽。

一日,秀才对老翁说:“您既然是仙,可以让我致富吗?”老翁起初沉默,然后又点头同意,笑着说:“很容易,只需要十几个铜钱作母”。他让秀才安排一间密室,踏着禹步念咒,把那十几个母钱抛到空中。

一瞬间,哗啦啦作响,无数铜钱从房梁落下,如同骤雨,片刻间就掩埋了秀才脚踝。他拔出脚来,又再次掩埋。不到一刻钟,地上的铜钱堆积了三尺多深。秀才站在钱堆上,高兴地手舞足蹈,说道:“够了!够了!”钱雨停止,秀才把门锁好。

次日,秀才取钱使用,千百万铜钱都化为乌有,只剩那十多个母钱散落地上。他非常失望,责备老翁。老翁也很生气,说道:“我本意是和你做文字朋友,没想到你却让我做贼。你应该去结交梁上君子!”说完拂袖而去,再未出现。

综上所诉,是不是模仿的痕迹比较明显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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