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皇祖父在马上打下了江山,他极为疼宠我,还将皇马鞭送给了我。
此刻我握着这根马鞭,抽在袁奇文的身上。
袁奇文,我的第二任未婚夫,素有盛京才子之称。
可此刻他鬼哭狼嚎,五官狰狞扭曲,蹦跶得像只旋转的陀螺,哪里还有半分才子风度,却止不住对我破口大骂,“长宁,你这恶女,活该没有人敢娶你!”
马鞭在我手里甩得虎虎生风。
谁说没有人敢娶我?
我目光一扫,随手在人群里抓了个人,一指他道:“看到没有,本公主就嫁他了!”
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。
我也觉得手里攥着的衣襟突然一松,转头一看,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。
俊眉修目,身姿昂扬,他穿着淡淡一袭青袍,站在那里,就像山涧溪流旁,长着的一颗挺拔苍翠的劲松。
“你是……”
我收了马鞭,定定地看向他,这个人长得有些眼熟,但我一时之间又记不起他是谁。
“定国公府,容钰。”
他眉眼轻抬,阳光下眸色浅淡,看向我的目光透着疏离与冷淡。
话音一落,我便听到人群里有人指指点点。
我猛然想起,这容钰是何许人也。
若说盛京城里有我这个,任性刁蛮的嫡长公主,便有容钰这个,不学无数的风流纨绔。
但若是纨绔都长得这样好看,我嫁他又何妨?
但显然,容钰与我从前两个未婚夫一般,都对我避之不及。
容钰显然不想与我在这里攀扯,他绕过我,看也没看倒地的袁奇文,袖袍一摆,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。
袁奇文脸色铁青,欲哭无泪,只张着漏风的嘴,咬牙切齿道:“跨下之辱……袁某定牢记于心。”
说罢,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,显然是将容钰对他的羞辱,都算在了我的头上。
我收了马鞭,也从袁奇文头顶跨了过去,还不忘抬脚送他一程。
袁奇文惊叫一声,咕噜从石阶上滚了下去,脑袋磕着石阶,晕死过去。
我却随着容钰进了茶楼,坐在对面的包厢与他隔着大厅对望。
容钰对面坐着个小胖子,我看见他装模作样地对容钰挤了挤眼,眼神又不住往我这里打量。
我猜想他们的话题里肯定有我。
容钰沉默片刻,不知道说了些什么,小胖子嘴里的茶水“噗”得一口喷了出来。
被容钰挥袖一挡。
隔着老远,我都忍俊不禁。
我撑着颌看了容钰半晌,也终于认出旁边那小胖子是谁,户部尚书明大人家的三子明岳。
小胖子在容钰身边上蹿下跳,咋咋呼呼,而容钰却宛如山间明月,不起半丝波澜。
我越看心里越是欢喜,就是他了。
2
赐婚的旨意送到定国公府,容家顿时一片愁云惨淡。
只有定国公夫人还笑得出来,“容钰娶长宁公主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有人愿意要他。”
定国公眉心一跳,又瞪她一眼,最终长长一叹,“长宁公主……唉!”
说罢又重重摇了摇头。
我之所以声名在外,全因我曾有过两个未婚夫。
一个新科探花,却瞒报家中已有妻儿,我革去他的功名,将他发配流放。
一个是权贵才俊,却包养外室,我只能给他狠狠一顿鞭子,让他长长记性。
皇室公主,岂能任人随意欺辱?
“容钰,你怎么想?”
定国公看向长子,虽然这个儿子不太成器,但也是他手把手教养长大。
“圣旨已下,岂能不遵?”
容钰垂在膝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,看向定国公夫人,唇角紧抿,“母亲,准备一下吧。”
尚公主,不能是娶,只能是他去公主府,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,都是屈辱。
我不知道容钰心中作何感想,是否也像我一样期待着这场婚礼。
3
大婚当日,龙凤喜烛在案台上摇曳。
容钰着一身大红喜袍,更衬得他身次挺拔如玉,我痴痴地看了他许久,直到他将合卺酒递到我面前。
我目光垂落,酒水在杯中晃动,那执着杯盏的手却那样好看,指节分明,修长如竹。
我握住了杯盏,也顺道握住了他的手。
容钰的身体一僵,连耳尖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,他想要往后退去,手却被我握得更紧,我笑盈盈地看向他,面色娇艳得如三月的春桃。
“夫君怎生那样害羞?”
我心里也暗自诧异,容钰不是盛京有名的纨绔,难道从未亲近过女子?
容钰窘迫地抬头看向我,他的眸中影影绰绰,都是我此刻的模样。
我知道我生得好,此刻一身大红嫁衣,墨发红袍,更衬得我明艳不可方物。
容钰的目光微微闪动,一瞬间变得有些幽深。
“砰砰!”
正在这时,屋门被人叩响,我没有理会,继续埋首耕耘,我的驸马这般秀色可餐,我还没看够呢。
“公主,陛下出事了。”
书兰的声音在屋外响起,还带了几分郑重。
我猛地怔住,飞快地披衣起身。
容钰也坐了起来,大红喜袍垂落在他身侧,我有些歉意地看他一眼,“我先进宫一趟,等我。”
容钰紧抿着唇角不发一言,原本浅淡的薄唇有些红肿,眸中却闪过幽深冷黯的光芒,任谁在新婚之夜被人抛下,恐怕这心气都会不顺。
我忍不住回身,在他唇上重重一吻,这才转身离去。
容钰的呼吸倏地一滞,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喜被。
似是想到了什么,在我离开之后,他也换了一身夜行衣,悄无声息地出了公主府。
父皇的太极殿里灯火通明,侍女太监鱼贯而入。
我逮住太监小顺子,问他,“父皇怎么了?”
小顺子战战兢兢地看我一眼,才压低了嗓音道:“回公主,陛下吐血了。”
我秀眉一拧,定又是那仙丹害的。
父皇近年醉心求仙问道,宫里的道长换了一茬又一茬,如今的龙虎山邱道长,便是我那不成气的太子弟弟给找来的。
我进入内殿,见到母后与太子都在,而父皇正躺在床榻上,他脸色苍白,面容憔悴,眼眶都深深凹陷,眼睑下还盛着浓重的青乌。
明明几天前我瞧见他时,还并不是这般模样。
“父皇如何了?”
我面色沉沉地看向母后,她颤巍巍地抬手,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并不可见的泪痕,这才哀声道:“你父皇身子每况愈下,太医说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。”
我转身,猛地一脚踹在太子胸口。
母后惊呼一声,便要扑上去挡在太子跟前,同时对我怒目而视,“长宁,你干什么?”
太子跌坐在地,他抹去了唇角的血迹,眸中戾气浮现,大喝道:“来人,将这贱人给孤拿下。”
殿外安静了一瞬,没有人动弹。
母后与太子脸色皆是铁青。
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,“太子勾结龙虎山道长,意欲弑君夺位,把他先给本宫押入大牢。”
殿外这才响起甲胄碰撞之声,一队手持长枪的侍卫踏步而进,由禁军统领李靖所率,我一挥手,他们便将太子给按在了地上。
“长宁,你疯了不成?”
母后目光凶恶地向我看来,那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,像是要将我燃烧殆尽。
我不急不缓地走上前,一脚便踩在太子的肩头,他痛呼一声,面色狰狞地仰头看我,“贱人,孤要将你碎尸万断!”
“啪。”
我一鞭子抽在太子嘴上,没有丝毫留情,“不敬长姐,该打!”
太子惊怒加交,还想要再咒骂我,被李靖命人堵住了嘴,飞快地拖了下去。
我又看向瑟瑟发抖的母后,她眼中有着对我的惧怕,却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我,色厉内荏地骂道:“你不得好死,当初本宫就不该生下你这个孽障!”
“皇后禁足坤宁宫,没有本宫旨意,所有人皆不可出入。”
母后骂骂咧咧地被人带走,我慢慢地走到父皇的床榻边,坐下,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。
4
父皇意识还清醒的时候,我便向他要来了统管禁军的权力。
因为我和他都知道,太子无能,而且生性残暴,我是父皇遏制太子权柄的一把利剑。
如今太子犯了错,我这把倒悬在他头顶的长剑,便能骤然挥下,对他生杀予夺。
母后虽忌惮我,却又拿我无可奈何。
我在父皇的榻前守了一夜,黎明的微光划破晨曦时,他才悠悠转醒,对我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,“长宁,你来了。”
“父皇。”
我握着父皇瘦若枯枝的手,哽咽难言。
“你别怪太子,也是朕一心想要炼丹,与他无关。”
这个时候,父皇还在为太子开脱,我眸色冰冷,“太子居心不良,儿臣已经将他下狱。”
父皇一惊,旋即又缓缓叹气,“让他受点教训也好。”
言语间,竟然还有盼着太子改邪归正的想法,我心头不由划过一抹嗤笑,只怕他本性难移。
太子从小就被母后娇纵,如今早已经从根子都烂透了。
父皇说罢又转头看我,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遗憾和惋惜。
我知道,他这是在感叹,我为何没有身为男子。
我在宫里待了一天一夜,回到公主府的时候,容钰还在新房里等着我,他还穿着那身大红喜袍,望向我的目光却平静无波。
我容色疲惫,也没有心情安慰他,只挥手让书兰传水,我要沐浴。
隔着一扇花鸟屏风,容钰修长的身影就站在屏风外。
灯火摇曳,给他周身都镀了层朦胧的暖光。
我趴在浴桶边上看他,却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,我正躺在床榻上,脑袋还枕着容钰的胳膊。
我一动,他就醒了,嗓音有些沙哑,“公主醒了?”
“什么时辰了?”
我看着窗外未亮的天色,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角。
“刚过寅时。”
容钰说话之间便想要起身,被我一把压了下去,我娇声道:“我冷。”
容钰身体一僵,眸色幽深地看我。
我叹了口气,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,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,“这些日子我都要进宫侍疾,你若在公主府待得无聊,就回定国公府去住。”
若不是想要还他一个新婚之夜,如今这样的情景下,我也着实没有心情。
容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,他紧紧抿住了唇,一言不发。
我却是察觉出了他的异样,唇角轻笑,“等着父皇好些了,我就去接你回来。”
却没想到,我在宫里一待就是大半个月,都我再见到容钰时,他的脸色冷得仿佛都要滴出水来。
5
定国公夫人一脸尴尬地看向我,“公主来了。”
“我来接容钰。”
我点了点头,正欲说什么,容钰却是转身就走。
我顿时愣住,还是定国公夫人温声道:“公主莫怪。”
说罢又挽着我的手,说了好一会儿的贴心话。
原是因我在宫里侍疾,连定国公府都没陪着容钰一道回来,他一个人住回了府,还惹来京中好些流言蜚语,甚至有人说我已经厌弃了他。
“容钰心高气傲,公主好好哄着些,不要让他没事就回娘家。”
定国公夫人一番话说得我目瞪口呆,好个回娘家,心里却在赞叹她真是好觉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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