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道修什么?答案很简单。修道当然修的是“道”啊。道教的一切修炼法门,都是为了一个“道”字。可是平常人理解不了什么是“道”,高功道士还需要借助一些更明确的目标说明,譬如“修仙”、长生。仙界茫茫,块然懵懂的人依然无法入道,那么只好用一些看得着的“神迹”“法术”来向他们显示道的奥妙了。因为面向的对象不同,道教文化便有了三个层级的结构。
第一个层次是清静无为之道。这是道教修炼的根本。“道”是什么?只有五千字的《道德经》,开宗明义即说,道可道,非常道。东郭先生曾请教庄子:道在什么地方?庄子回答:道在蝼蚁。东郭先生吃了一惊,心想道怎么会在这么卑贱的小虫子身上。结果庄子举了一大堆“每况愈下”的例子:道在稗草,道在碎瓦片。最后说,道在粪便。东郭先生不明所以,只能沉默。其实庄子的意思是道无所不在。《阴符经》说,“天生天杀,道之理也。”遵照老君的教诲,无知无欲,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,损之又损,可能就能达到“无为”的状态吧。
第二个层次是神仙长生之法。道毕竟是玄之又玄的存在,因而道教不得不存在另一个次一等的层次:神仙道教。世人恶死好生,长生成仙对每一个人都具有巨大吸引力。具体仙修的方法,最重要的就是炼丹。道教要同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对抗,实现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宏旨,当然要靠金丹灵药夺天地造化之功。全真教南宗祖师,著作内丹宝典《悟真篇》的张伯端说,只有修成大丹,脱胎神化,名题仙籍,位号真人。才算得上“大丈夫功成名遂之时也。”
道士所炼之丹,分为外丹和内丹。唐末五代之前,道士所炼的都是外丹。西汉淮南王刘安,好道炼丹。精诚所至,炼出一整炉金丹。金丹多到丹炉盛放不下而外溢,以至于家中鸡犬都分食金丹,得以升天。不过外丹的弊端也非常明显--有毒。去毒功夫不到家,不但不能肉身飞升,反而落得个“尸解”的下场。这不能不引起道教中有识之士的反思。经过很多高道的努力,在隋朝时即已经有道士推广内丹理论。到了金元时期,道士们大多转为修炼内丹了。古往来今来,不论儒、释、道,内丹可称得上是最完善、最有效的修炼方法。不过张伯端也说,道教中的修仙之法,只不过引人入道的桥梁。道教修仙的终极目标,在于追求人与道的一体化,达到超脱生死的真人境界。
第三个层次是符箓禁厌之方。前两个层次高则高矣,但都不能成为一个专门的宗教。清静无为,在于意会,为心灵超脱之法。而炼丹一则需要法门,二则大丹难成。特别是外丹犹为费钱,不是一般人消耗得起的。对于前两个层次,一般民众只能敬而远之。第三层次的符箓禁厌之方,反而能为普通老百姓所接受。早先的两个道教派别,太平道和五斗米道,无不以符箓禁厌为依托吸引信众。
张天师创立五斗米道时极重符箓。符箓号称道士三宝之一,具有极大威力。可以将天雷之威藏之于符箓,亦可以凭符箓召唤天兵。道教的主流,历来分丹鼎和符箓两派。张天师所创的五斗米道,后来中心移到江西龙虎山,称为正一道,是符箓派的典型代表。龙虎山与茅山、阁皂山并称为道教的三山符箓派,后来这三派合并为一,成为新的正一道。符箓禁厌虽然不是道教最上层的文化层次,却最符合老百姓的心理需求,不失为凝聚人心、吸引教众的最佳方式。
道教经过漫长的历史发展,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一大支柱。现代人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,但心中的彷徨、焦虑却与日俱增。修道不失为一种与世界和平共处、与自己和平共处的良好方式。道教的三个文化层次,总有一个适合中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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